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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华吟诵与国学传承(五)

来源:《一带一路》国学文化翠峰山论坛文集

作者:刘勇刚

(接上文)

梅曾亮与吴汝纶论吟诵偏重于“气”。梅曾亮《与孙芝房书》指出:“夫观文者,用目之一官而已,诵之而入于耳,益一官矣。且出于口,成于声,而畅于气。夫气者,吾身之至精。以吾身之至精,御古人之至精,是故浑合而无有间也。一个“气”字听起来玄妙,其实不外子人之胸襟气度学养,是为“至精”。一旦“出于口,成于声,而畅于气”,我与古人的性灵便臻于浑然无间之境界。吴汝纶系曾门弟子,秉承师说,对吟文之法更有发挥。他说:“读文之法,不求之于心,而求之于气,不听之以气,而听之以神。大抵盘空处如雷霆之旋太虚,顿挫处如计者之扬余韵。精神团结处则高以侈,叙事繁密处则抑以敛;而其要者纯如绎如,其音翱翔于虚无之表,则言外之意无不传。”7照他看来,古人之大文皆昌于气,此气流于唇吻,通于乐理。

张裕钊在总结桐城派声音之道的基础上明确提出了“因声以求气”的理论命题,他在《答吴挚甫书》中说:

欲学古人之文,其始在因声以求气,得其气,则意与辞往往因之而并显,而法不外是矣。是故契其一而其余可以绪引也。……夫作者之亡也久矣,而吾欲求至乎其城,则务通乎其微,以其无意为之而莫不至也。故必调诵之深且久,使吾之与;人欣合于无间,然后能深契自然之妙,而究极其能事。

文章的法度是抽象的,而音节是感性的、流动的,音节的摇变变化,通于灵府,“因声以求气,“讽诵之深且久”,即能“通乎其微”,深契古人精深华妙之境界。

桐城派吟诵理论与实践的集大成者是前面提到的唐文治。唐文治在曾国蒲《古文四象》的基础上将古文读法分为五种:急读、缓读、极急读、极缓读、平读,各有其声情:“大抵气势文急读极急读,而其音高;识度文缓读极缓读,而其音低;趣味情韵文平读,而其音平。然情韵文亦有愈唱愈高者,未可拘泥。田他认为文章之妙在“神气情”三字,将吟文总结成十六字诀“气生于情,情宣于气,气合于神,神传于情。”可谓集吟文之大成。他的古文吟诵韵味十足,独树一帜,被称为“唐调”,风靡一时。

在桐城派的倡导下,吟诵在学界颇为盛行,然而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,桐城派被视为“谬种”,传统吟诵亦被当作糟粕遭到了废弃。大学国文教育不再有吟诵弦歌之声,有识之士深为之扼腕。朱自清曾不无惋惜地说过这样的话:

五四以来,人们喜欢用“摇头摆尾的”去形容那些迷恋古文的人。摇头摆尾正是吟文的丑态,虽然吟文并不必需摇头摆尾。从此青年国文教师都不敢在教室里吟诵古文,怕人笑话,怕人笑话他落伍。学生自然也就有了成见。……学校里废了吟这么多年,即使是大学高才生,有了这样成见,也不足怪的。但这也是教学上一个大损失。

现在教师范读文言和旧诗词,都不好意思打起调子,以为那是老古董的玩意儿。其实这是错的,文言文和旧诗调等,一部分的生命便在调里;不吟诵不能完全知道它们的味儿。间朱自清当年是清华大学中文系的一线教师,又系古典文学专家,他说废弃吟诵是“教学上一个大损失”,确属创切之言不过,朱先生说“据头摆尾正是岭文的丑态”,我不以为然。其实“摇头摆尾”也就是《毛诗序》讲的“情动于中而形于言,言之不足故晚叹之,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,永歌之不足,不知手之舞之,足之蹈之也”,正是吟诵入境的状态,乃“情之所至,气之所激,意之所专”,是一种自然的体态律动,而非刻意的作秀。

谈到近现代吟诵,还有一位先驱,那就是赵元任先生。唐文治的贡献主要在吟诵实践,立足点是文学的、国学的、教育的,赵先生的贡献主要在吟诵音乐的谱写和吟诵理论的探究,是西洋音乐与传统文化的结合,对于吟诵的传承功莫大焉。赵先生早在民国十七年(1927)出版的《新诗歌集》的序言中着力探讨了“吟跟唱”、“诗与歌”的不同(本文第一部分已经引论主要观点,可参看,这里不再重复),于1961年在台湾发表的《常州吟诗的乐调十七例》给吟诵配上了五线谱,改变了吟诵口耳相传的单一模式,由“无乐谱的自由唱”变成了“有乐谱的自由唱”,既给吟诵插上了现代音乐翅膀,又保留了它的自由的、即兴的、弹性的节奏韵律形态。赵先生的吟诵实践亦有垂范之意义。1971年4月2日,赵先生在美国康奈尔大学举行的“中国演唱文艺研究会”活动中,用常州方言吟诵了多种文体的古诗文,明尼苏达大学刘君若教授为之录制了音带。三十年后,赵先生的吟诵理论和实践直接推动了常州吟诵的发展。

可惜新中国成立后,吟诵在大陆教育领域很长一个时期未能得到应有的重视。有些老先生国学根基深厚,能以传统的方式吟诵,但仅限于小圈子的文人雅集,自娱自乐,击节叹赏。在极“左”思潮的笼罩下,吟诵被视之为明日黄花,根本不能堂皇地走上课堂。然而吟诵在邻邦日本却迅速普及并蔚成大观,吟诵诗团遍及全国各个阶层,且能将诗乐舞三位一体,美轮美奂。改革开放以来,随着弘扬传统文化的浪潮迭起,吟诵艺术亦得到了发掘,其魅力日益彰显。一些耆旧金针度人,积极地参与抢救、采录、传承吟诵绝学,成立了中华吟诵学会,渐呈中兴之象。

综上所述,吟诵有其独特的魅力,如老树新花,生意婆娑。在多元艺术存在的今天,传统吟诵与流行歌曲、普通话朗诵可以并行不悖,然而传统吟诵的行腔使调更具韵味,更能因声而入境,让人徜徉其中体验到古典意象世界的意境之美。一句话,传统吟诵是现代朗诵与流行歌曲之外的另一种境界。但是,我们不得不说,与现代朗诵和流行歌曲相比,问津传统吟诵的人群仍然显得寥落。说白了,当下遗存的吟诵是小众文化,乃阳春白雪,但阳春白雪不接地气也会枯萎,所以吟诵不宜走士大夫式的雅化路线,当然吟诵也不是流行文化,很难步趋大众传播的道路。吟诵教有适宜先在中小学、大学文科院系试点,以经典诵读的方式展开,与人才培养相结合,同时积极向社会文化团体渗透,让人们领略到吟诵的魅力。随着吟诵队伍的壮大,吟咏弦歌之声的不断回响,岭雨艺术便获得了自身存在的空间。它可能不是主流文化,不能与现代朗诵与流行歌曲争一日之长,但作为古典美读,它承载着国学经典的传播,传承的方式亦别具一格,它的意义不言而喻。

值得注意的是,吟诵有地域色彩,不同地域的吟诵所用方言不一样,方言吟诵与普通话推广存在着一定的矛盾。当前有些吟诵学家致力于方言吟诵的普通话改造,他们出版了国内第一套儿童吟诵教材《我爱吟诵》。徐健顺先生在这套书的《前言》中说:“为了便于吟诵的普及与推广,这套书全部采用了普通话吟诵。这些普通话吟诵,大部分直接来自各地的传统吟诵,只是按照普通话的声、韵、调进行了改造。”吟诵的普通话改造确实能推动吟诵的普及,但我认为这种改造是不合适的,不但不能弘扬吟诵的特色,反而是对吟诵的戕害。任何一种方言吟诵都扎根在相应的文化土壤之上,现在你将它连根拔出来挪到别的土壤上,它不受伤才怪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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