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苗冬青
摘要:先秦诸子百家学派当中，墨学与庄学有着诸多相近之处。两学派开创者墨翟与庄周均出身底层劳动者，有着丰富的生产实践经验，亦均于宋国任职。与其他诸子一样，其立一家之言均为救时除弊，两者之间又多有学习与批评等诸多互动。然二者又多有相异之处:墨学重技艺锤炼，庄学重心灵解脱；墨学重逻辑论证，庄学重直观体悟;墨学归于宗教，庄学返于自然。以梁漱溟先生““人生三路向”之说而观，则墨学为“意欲向前要求”之路向，近于西学;庄学为“意欲自为调和”之路向，同于中国。中国文化发展史中，墨学与庄学之命运迥然殊途，此与中国本土之文化土壤有着密切关系。人类文化之发展，各部端倪应大致相近，然因风土相异，各取其宜，乃至其后大相径庭，同源而殊涂。近世以来，西学大兴，中国本土文化遭受巨大冲击。在消化西学、博采众长之时，我们更应从传统文化中探资求源，古为今用，延续中华民族之文化血脉。
关键词:墨学；庄学；文化路向
春秋战国时期是我国文化发展的源泉，诸多思想在此时期内完成原创。先秦诸子，百家争鸣。各家思想如雨后春笋般蓬勃而发，生机勃勃。正如吕思勉先生所言,“历代学术，纯为我所自创者，实止先秦之学耳。”其后之诸阶段，虽不乏新有创见或受外来文化影响，然大体皆源于先秦，续其余脉,此说应无大谬。“我国民今日之思想，试默察之，盖无不有先秦学术之成分在其中者，其人或不自知，其事不可诬也。”
先秦诸子学派当中，墨学与庄学是渊源颇为相近然特色又极为不同之两家。自其创始人故里国属、出身阶层、创学之因等方面看，两者极为相近，其学又多相互涉及，对话颇丰。然而，两家于此同源之下，却走出两条几乎绝然相反之途径，于诸多方面各放异彩。以梁漱溟先生“人生三路向”之说而观，则墨学与庄学实乃两条完全不同之文化路向。
一、墨庄同源
墨子与庄子出身相似，活动范围亦相差不大，所受文化环境影响应大致相当。两者在诸多方面表现出一致的色彩。历来易将儒学与庄学对比分析，然笔者以为，与儒学相较，墨学与庄学相同之处更多，故其相异也更为典型。
(一)身世生平
由于历史资料的匮乏与模糊，墨子与庄子二人的身世很难得以确切肯定。不过，通过各种资料间之相互印证，探索出大致端倪似并不十分困难。
对于墨子,《史记》并未单独列传，仅在孟子荀卿列传之后予以寥寥数语记载:“盖墨翟，宋之大夫，善守御，为节用。或曰并孔子时，或曰在其后。”以此而推，墨子生活年代应为春秋晚期，与孔子相仿。关于墨子之故里国属，多有学者认为其为宋人，一个重要原因即墨子止楚攻宋之记载，言非其国人难有此热忱。孙以楷先生考证，“墨子生于鲁，长于鲁，学于鲁，其学说学派成于鲁，兴于鲁，中老年时曾仕于宋，晚年居鲁阳。”观点不一，在此难做定论。然而，有一点似乎无可争辩，即墨子与宋国有着莫大关联。此外，因《墨子》书中大量涉及手工技艺之描写，其思想又多从底层出发，故关于墨子出身手工业劳动者阶层这一问题亦少有争议。
对于庄子的生平身世,《史记》中记载:“庄子者，蒙人也，名周。周尝为蒙漆园更，与梁惠王、齐宣王同时。”庄子之故里国属，汉代学者多以为战国之宋;宋代始有庄子为楚人之说。此外，还有认庄子为齐人、鲁人两种说法。然相比之下，庄子为宋人之说最为可靠。《庄子》中同样记述了多种关于当时手工业生产劳动的情形，涉及漂洗、屠宰、金工、木工、制漆等等诸多领域。诸如庖丁解牛、轮扁斫轮、梓庆削鐪、佝偻承蜩、津人操舟等故事背后皆体现了作者拥有长期的手工劳动实践经验。崔大华先生曾说，“《庄子》中还描述了当时手工业劳动的工艺技巧所达到的高超精熟的程度，并且结出这种高超的手工工艺的独特经验–一种不能上升为科学而却能升华为哲学的经验。”
关于墨庄两家学派创始人墨翟与庄周之历史记载，虽然粗略难考，其细微之处亦多有争议，然大致情况，亦不难得知。墨庄二人皆出身社会底层之劳动者，亦均曾担任宋国官职，身世生平大致相近。
(二)救时除弊
春秋战国，礼崩乐坏，先有诸侯称霸，继而列国争雄。天子丧权失威，百姓民不聊生。中国历史遭遇境况空前之社会大动荡。时运既衰，进而诸子并作，百家争鸣。儒、墨、道、法等诸家学派应运而生。先秦诸子之学，几乎无一不涉及治国安邦与为人处世之道。吕思勉先生在其《先秦学术概论》一书中提到:“诸家之学,《汉志》谓皆出王官;《淮南·要略》则以为起于救时之弊，盖一言其因，一言其缘也。”此处，吕思勉先生对于诸子出于王官之说表示认同，而之所以蜂拥而出，乃是因为“世变既亟，贤君良相，竞求才智以自辅;仁人君子，思行道术以救世。”
(三)墨庄互动
庄学对墨学多有承继，主要体现在自然科学知识与逻辑论辩思维上。《墨子》中记载关于本影和副影这一影子重复问题:“景二，说在重。”“二光夹一光，一光者景也。”《庄子》中同样记载了影之影的现象:“罔两问景曰:’曩子行，今子止;曩子坐，今子起。何其无特操与?’景曰:’吾有待而然者邪?吾所待又有待而然者邪?吾待蛇蜉蜩翼邪?恶识所以然?恶识所以不然?’”讨论话题虽已不是客观的科学问题，但其受《墨子》影响还是看得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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