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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伪学之禁”与台谏(三)

作者:葛绍欧

其三,对现任朝中的大臣,尤其是声誉卓著者,韩均先极力示好、巴结,曲意笼络,有些人囿于某些特殊因素,不得已为其所用,如余端礼、陆游。余端礼,衢州龙游人,进士出身。他也是促成宁宗得以即位的重要人物之一,历任要职。赵汝愚主政时,他曾任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,赵去位后,由他继为右丞相。为人忠厚老实,对韩底胄胡作非为,无能遏制,惟有长吁而已,在任相位期间,颇知维护善类,然为韩诧胄所制,抑郁不惬志,称疾求退,以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洞宵宫。被孝宗所擢拔的越州山阴人陆游,虽才气超逸,尤长于诗。文名甚盛,惟一生命运坎坷,纵曾多历任所,表现不恶,却屡遭打击,壮志难酬。晚年再出,为韩诧胄撰《南园阅古泉记》,见识清议,朱熹尝言游”其能太高,迹太近,恐为有力者所牵挽,不得全其晚节。”不但有先见之明,且对其际遇寄以同情与惋惜。陆游之视为附韩,肇因撰写该文,与胡练之流作为不同,纵如此,仍难免史笔的贬损。

另有不少人,始终不屑与韩为伍,宁遭贬、谪、或离职,表现出凛然风格的,兹亦举数例如下,如:杨大全,青神人,乾道八年进士,宁宗即位累迁司农寺丞,韩诧胄私台谏为羽翼,有力荐大全者属一往见,大全笑不往,明日遂丐外知州,道病卒。杨万里,吉水人,绍兴二十四年进士,宁宗朝韩诧胄用事,筑南园属万里为之记,许以掖垣,万里曰:”官可弃,记不可作。”及家居,俯胄专僭日甚,万里忧愤成疾。应孟明,婺州永康人,隆兴元年进士。孟明以儒学奋身受知人主,官职未尝幸迁,韩佗胄尝遣其密客诱以谏官,俾诬赵汝愚,孟明不答,士论以此重之。

正派人士之凡不愿与其同流合污者,在有意笼络不遂之后,如倪思、王阮、杨万里等,本于非友即敌的原则,就分别给以降或攻击,使所控制的政权,成为一个上下一体利害与共的政治集团。在他主政期间,先后被排挤打击的知名之士,粗略估计就有数十人之多。如倪思,宁宗即位后历仕要职,后以试礼部侍郎兼学士院时,韩有意笼络,先以书致殷勤,曰:”国事如此,一世人望,岂宜专以洁己为贤哉。”思以”但恐方拙不能徇政好耳”,回绝他。其时,凡赴应召时,惯例在见皇帝之前,要先去拜谒韩诧胄,有人劝倪思不妨也依此例行事。思以此不合体例,乃以”未谒君前,不宜私谒大臣”为由,拒绝了。逮见到皇帝,便畅言在韩主政有意的遏制下,使言路不通,庑胄闻之极为震怒。不久,便利用司谏毛宪的弹劾,将倪思逼退,直到庑胄被杀后,才被征召复出任事。王阮,江州人,隆兴元年进士,为当时名士,韩佗胄宿闻其名,特命入奏,将诱以美官,夜遣密客诣阮,阮不答,私谓所亲曰,”吾闻公卿择士,士亦择公卿。刘歆、柳宗元失身匪人,为万世笑。今政自韩氏出,吾肯出其门哉。”陛对毕,拂衣出关,底胄闻之大怒,批旨予祠。阮于是归隐庐山,尽弃人间事,从容觞咏而已。徐谊是三朝老臣,在积极支持宁宗即位的行动中,也曾尽过力,是朝中重量级的人物。韩曾拜谒徐,希望徐能回拜,以便套交情,建立进一层的关系。谊居然不回拜,明显表示不愿跟他来往。吏部侍郎彭龟年,曾疏论诧胄的罪状,庑胄疑汝愚、与徐谊知其情,益怨恨徐,以御史刘德秀、胡练疏谊,贵惠州团练副使、南安军安置,移袁州,又移婺州。

其四,为达目的,不择手段,打击对手,赶尽杀绝。

甲、对付赵汝愚,捏造谣言,扬言赵是宗室,主大政将不利于社稷。在这方面,韩主要得力于京镗的计谋。京镗,绍兴二十七年进士,在高宗末及孝宗朝时,均有很好的表现。宁宗即位之初,甚见尊重,累迁为左丞相。庆元初,右丞相赵汝愚罢,韩胄主政,权震天下,镗以朝中名臣身份,竟一变其素守,媚附于韩,于国事漫无可否,但奉行庑胄风旨而已。其最为后人所诟病者,在出奸谋助韩打击赵。初,俯胄欲逐汝愚而难其名,谋于京镗,镗曰,”彼宗室,诬以谋社稷可也”,这是一个非常歹毒的谣言,不需有任何实证,即已有极强的杀伤力。韩又任命曾有求于汝愚未如愿,对赵极为不满的李沭为右正言,以上述京镗的话来攻击赵,赵遂罢相。

能一举扳倒赵汝愚,自然是韩派的一大胜利,故《庆元党禁》一文中,列京镗为韩派四鹰犬之首:庆元初,韩庑胄既专政,用京镗、何澹、刘德秀、胡丝四人为鹰犬,斥逐异己者,目为伪党。京镗,为伪党之标的主倡者,也是最积极的推动者,正派人士计有59人列入伪党籍,先后遭到打击谪贬,直至京镗死后(庆元六年初),党禁始渐弛。刘颖,衢州西安人,绍兴二十七年进士,历高、孝、光、宁四朝;累仕中外,均有良好的表现,宁宗时学禁初起,党论日兴,颖奏曰:”愿陛下御之以道,容之以德,不然元裕、崇观之事可鉴也。”

刘颖对宁宗提出建言,希能淡化处理学禁之事,虽未如愿,也可见其用心良苦。

乙、对付朱熹,诬蔑道学为伪学,倡伪学之禁。在赵汝愚被设计去国之初,缙绅大夫与夫学校之士,皆愤恼不平,疏论甚众。这些社会正直之士的舆论,一度曾给韩派人士带来极大的压力与不安。认为赵的属下以及朱熹的弟子多为社会知名人士,无法尽去,也没法一一罗列罪状加以诬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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